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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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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

十二月轉瞬及至,鵝毛大雪鋪天蓋地。

伊元秘境入口處是個不起眼的城鎮,坐落在人妖魔三族的交界處,因為伊元境開啟在即,偏遠的城鎮裏擠滿了慕名而來的修士。

遂禾和祁柏掐著時間,在伊元境有開啟跡象時抵達秘境外圍。

同行的還有陸青和一隊宗門精英弟子,祁柏甚少離開宗門,他們想借著劍尊庇護進入秘境尋找機緣。

因為表弟的事情,陸青對遂禾親近幾分,低著頭給遂禾講了一路有關伊元境的事情。

“上靈界中歷史久遠的秘境都多有玄機,伊元境外圍還好,但中心地帶及其危險,天材地寶和機緣也多,聽說秘境中心有處沼澤,沼澤下蘊藏著靈力濃郁的天然礦池,整處沼澤藏風聚氣,是修煉的好地方。”

“中央則生長著一株千年藏靈花,是可遇不可尋的天材地寶。”

“可惜沼澤有只分神後期的大妖守著,我們也只能眼饞而遠觀來的。”陸青聳肩。

“藏靈花?”有弟子好奇地湊過來。

“是啊,傳聞中凡人吃了壽數綿長,修士服下修為一日千裏,還有瞬間療傷的功效,是不可多得的好物。”

“這還只是冰山一角,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修者進入秘境,遇到了自己的機緣,得道晉升。”

周圍旁聽的宗門弟子齊齊瞪大雙眼,露出向往神色。

“怪不得今日有這麽多修士聚集。”遂禾面不改色,伸手不著痕跡把探腦袋出來的風麒按回衣袖。

陸青沒註意遂禾袖袍的異常,祁柏方才進了一家成衣店,他們人多不便進去,就在店外等。

陸青四下看了看,拉著遂禾走到無人的角落,低聲說:“師妹,我堂弟的事情一直沒來得及謝你,劍尊敬重程頌是長輩,正清宗的事情若是程頌尊者有什麽想法,劍尊多會顧忌避讓,何況這次有門規壓著,若是沒有師妹仗義執言,我弟弟恐怕……”

陸青吸了吸鼻子,認真道:“堂弟出事的時候平日交好的朋友沒有一人為我出言,師妹卻願意為我得罪程頌,甚至下了宗主的面子,我承師妹的情,師妹之後有吩咐,我一定赴湯蹈火!”

“師兄這麽說我就要當真了,師兄的人情我日後要師兄還,師兄可不能推脫。”遂禾似真似假地打趣。

陸青終於露出一個明朗的笑,“師妹放心,我家現在只剩我和堂弟,師妹救了堂弟,就是救了我的命。”

陸青還要向其他弟子交代進入秘境後的註意事項,很快離開。

遂禾趁著無人註意,又按了按不停鼓動的寬大袖擺,“能不能消停一會兒?”

她本打算把風麒留在濁清峰,不過眼下正清宗舉全宗之力搜查妖物,風麒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獨自留下,所幸祁柏沒有用神識探查的習慣,讓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妖王帶了出來。

風麒露出一雙眼睛,滴溜溜掃視街道一圈,“不然換你鉆袖子這麽多天,我都快被悶死了。”

遂禾翻了個白眼,“你可以不跟著我來。”

“我不!”風麒立即反駁,“正清宗現在全面排查,恨不得掘地三尺,真把我找出來,我豈不是會被剝皮拆骨。”

“你自己不當心,留了血在地上,不然也不至於落到這種窘境。”

“我受得是內傷!沒有血,那血一定不是我的。”風麒又想跳腳。

遂禾眼疾手快按住袖口,做雙臂環胸的姿勢擋住袖子的異樣。

她掀起眼皮看著四周過路行人,閑閑說,“不是你的是是誰的,醫修已經查驗過了,的確是麒麟血。”

風麒忽然噤聲,好半晌才道,“也許是赤麟的。”

遂禾來了興致,“上靈界除了你還有別的麒麟?”

風麒忍不住磨牙,仿佛想起什麽不算愉快的經歷,“我胞妹,她和我有些過節,想讓我……想讓我死。”

遂禾摸了摸下巴,“那看來過節還挺大的。”

“先前正清宗咬定我殺他們的弟子,就是赤麟誤導的,她既然想借祁柏的手殺我,我傷重逃入正清宗她大概也有辦法知道,再設個局讓正清宗發現我的存在也在意料之中。”

“*!”風麒忽然爆了聲粗口,“可恨我現在被打回原形,不敢和赤麟硬碰硬,等我傷好,我一定要她死!”

遂禾不著痕跡揚起眉梢,“別放狠話了,有本事真扳回一局。”

風麒咬牙,“你幫我想個主意扳回一局,若哪天你走運修為比我高了,主仆契約我和你再續三十年。”

遂禾嗤笑,畫餅都不會畫,風麒未免把她當傻子了。

風麒窩在袖子裏,還想循循善誘,遂禾隔著袖子精準捂住他的嘴。

“我可沒興趣幫你報仇,除非那只火麒麟哪天撞上我。”

“別廢話了,不幫就是不幫。”她懶得理會風麒,擡腳步入成衣店,打算看看祁柏為什麽進去這麽久還沒有出來。

這個鎮子的規模遠不及天水鎮,方圓十裏也只有一家成衣鋪,鋪子不大,只能容納三五個人同時在裏面,但賣得料子卻十分不錯,有些甚至能和祁柏常穿的那些媲美。

遂禾進去時老板正拉著祁柏介紹,臉上的褶皺擠在一起,笑得真情實感。

遂禾走到祁柏身後,好奇道:“師尊買了什麽。”

彼時祁柏正在比對兩匹不同的布料,大紅色和淺緋色,都不是祁柏常穿在身上的顏色。

祁柏聽到她的聲音,原本放在布料上的手下意識挪開,長眉微蹙,聲音有些遲疑:“不是讓你們在外面等嗎。”

“再過一會兒秘境就開了,我怕師尊誤了時間。”遂禾理不直氣也壯。

她的註意力仍放在綢緞上,奇道,“之前從來不見師尊穿紅色。”

“仙君生得漂亮,又有氣場,穿赤色的一定好看。”老板見縫插針,不留餘力地推銷,“仙君看看這款,上面的法紋都是自帶的,關鍵時刻也能抵禦些外傷。”

他這家成衣店只有每年秘境開啟時,生意才能紅火幾分,何況修者多清貧,祁柏這樣出手大方的仙君卻可遇不可求。

遂禾摸了摸綢緞,又看了看身側的劍尊,“紅色雖然張揚,但配師尊也算合適。”

祁柏凝眉,側目看她,“你不喜歡嗎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紅色,你不喜歡?”

遂禾想了想,搖頭,“太張揚了,在人群中一眼就被看到,我不喜歡。”

沒有自保的能力,太艷麗的衣衫,太閃耀的註目,都可能帶來滅頂之災。

頓了下,遂禾說,“不過如果在人群中第一眼能看到師尊,想了下也是件賞心悅目的事情。”

祁柏手指顫了下,遮掩般又去摸布料,盯著布料遲疑半晌,對掌櫃道:“就這匹正紅色的吧。”

掌櫃臉上再次笑開花,“好嘞,您不再看些別的,不如再帶些玉墜金珠配先前那匹月白色的,姑娘家大多愛這些——”

“就這些,結賬。”祁柏耳尖泛紅,擰著眉打斷掌櫃的話。

“哎,哎,好。”掌櫃不明所以。

祁柏放下幾枚上品靈石,把布匹收入乾坤帶,攥住遂禾的手遮掩似的向門外走。

遂禾挑起眉梢,若有所思看了眼祁柏,“師尊買布匹不是給自己用?”

祁柏睫毛微顫,半晌才淡聲道:“……是給自己用,掌櫃誤會了。”

遂禾沒多想,這個話題很快揭過。

來自四海八荒的修者聚集在空地,秘境的入口就在空地中心的圓環中央。

日上三竿,風雪不似之前猛烈,只聽轟得一聲,天光驟然沖破霧霭。

陸青揚聲道:“秘境開了!”

“大家註意,秘境開啟後會將附近所有修士卷進去,同伴之間各自抓好,進入後南邊樹林外集合,切勿走散。”

說罷,他側頭欲向遂禾伸手:“師妹,你抓緊——”

話到一半,戛然而止,他瞪大眼睛,臉上流露驚愕不解。

只見祁柏往日用來握劍的手,正沈穩有力地握著遂禾的手,他睫羽低垂,極為認真地幫遂禾拭去衣襟上的飄雪,並順手幫她攏了攏衣襟。

陸青聽見他低聲囑咐:“進去後跟緊我,不要和我走散。”

遂禾歪頭看了一眼陸青,“我們要跟緊師兄他們嗎。”

“不用,進入秘境後再集合。”

陸青:“……”

這對師徒真是時看時新,每次看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。

——

伊元境開啟,踏入光圈的瞬間,遂禾只覺得有股疾風卷著自己,霎時就和正清宗眾人分散。

卷入秘境領域後,疾風猛然加大力道,□□的靈氣席卷而來,刮得人皮膚生疼。

遂禾隱隱感覺和祁柏交握的手都有所滑動。

她咬緊牙關,知道再這樣下去,兩人必定分散。

不等她有所動作,祁柏先一步動了。

她勉強睜眼,只看見他迎著秘境靈力形成的吸力,將她緊緊擁入懷中。

“秘境靈力動蕩,抓緊我,別分心。”祁柏在她耳邊叮囑。

遂禾的臉貼在他的狐裘上,瞳孔微縮,心中說不清是戒備還是別的什麽。

不等她想明白,下一刻她的廣袖忽然大開,嚴冬的寒意侵入全身。

遂禾凍得瑟縮一下,她和祁柏身體相擁,騰不出手去制止風麒,只能看著風麒趁機一躍而下,頃刻消失在她的視野。

遂禾臉色微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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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時辰後。

風麒從一處水潭爬出,他顫抖著抖了抖身上的毛發,渾身不住地打哆嗦。

這破秘境竟然和外邊是一個時間流速,甚至比外面大雪紛飛還要冰寒幾分,驟然掉入冰水裏,差點沒把他凍死。

風麒抖了抖身上的毛,掃視樹林一圈,確認沒有危險後,掏出信號彈點燃。

被霜雪覆蓋的樹林微動,下一刻幾名修者從樹林中躥出,單膝跪在風麒面前。

“參見王上。”

“嗯,你們幾個接駕還算及時,都起來吧。”風麒逃出生天,臉上盡是快意。

“秘境開啟時的靈力動亂,你們做得不錯,回去後我會賞賜你們一人一箱上品靈石。”他昂著下巴,盡管他身材太小,還要仰著腦袋看他們,但獸態的腦袋上盡顯高傲。

可恨他在遂禾手下做小伏低這麽多天,今日總算解脫了!

正清宗屏障陣法強盛,不說他沒有施展身手的餘地,就是他這幾個忠心耿耿的屬下也無法策應他。

離開正清宗可就大有不同了。

就算是天道庇護的主仆契約又如何!契約是主動觸發,他只需讓遂禾以為自己身隕,兩人便再無瓜葛。

當然,他堂堂妖王,出自麒麟神獸一族,世上絕無招惹他還能全身而退的存在。

等遂禾以為他死去後,他就令妖綁了她,困在地牢日日夜夜折磨,同時用靈丹妙藥為她續命。

遂禾不死,主仆契約就不會主動反噬,他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妖王。

想到這裏,風麒壓制住臉上猙獰快意的笑,問:“遂禾呢,我讓你們跟著她,可別跟丟了。”

遂禾那家夥來伊元境明顯別有目的,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走了,他必須要抓緊機會,在遂禾面前假死。

“王上放心。”為首的狐妖拱了拱手,邀功道:“哭妖進入秘境後一直跟著女修和劍尊,只等一個好時機,就把她師徒二人一網打盡。”

風麒:“?”

鷹妖跟著點頭:“哭妖說了,不殺那女修給王上報仇,絕不回還。”

風麒:“!”

風麒艱難道:“祁柏已經是劍道巔峰,至臻化境,讓哭妖回來,別以卵擊石自取滅亡。”

“哭妖前幾日修至大乘,實力大增,王上放心,哭妖提前設置陣法,占據天時地利,殺不成祁柏,那女修也絕見不到明日的太陽。”

“!!!”

簽訂主仆契約這種事,讓人知曉猶如自曝軟肋,風麒誰也沒敢透露,只跟下屬說是養傷時被遂禾抓住欺辱,自己虎落平陽,龍游淺灘。

天知道他這些下屬會自作主張,遂禾只是金丹期,就算有祁柏護著,她存活的幾率不足十分之一!

風麒頭暈目眩,他顧不得養傷,轉瞬化為人身,顫抖著抓住狐妖軍師的手腕,咬牙道:“讓哭妖回來,遂禾我另有用處,絕不能出——”

樹林中倏然躥出傳信紙鶴。

狐妖施法展開看去,摸了摸下巴,“來不及了,哭妖已經動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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